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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散仙(全本)-39

  
第四回 突围

这结果连小玄自己都感意外,他无暇细想,便朝坠地的吞天大将军掩去。

吞天大将军一蹦而起,两条铁柱似的巨臂怒挥狂砸,周围的残墙断壁顿如泥糊纸扎般坍垮破碎,声势惊人。

猛听「哧喇」一声,小玄的衣襟给吞天大将军左臂的爪套撕开大片,鲜血从胸膛飞溅而出,但他仿若不知,只一味往吞天大将军的防御圈里强行突入。

吞天大将军咆哮一声,胸腹间纹刻的饕餮骤然鲜艳起来,顶上青光闪耀,一头庞然巨物隐隐显现。

但小玄已突破了防守,贴靠着他的庞大身躯用殛魂盾一轮疾拍狠砸,暴出声声沉闷而结实的声响。

吞天大将军痛嚎连连,他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护体魔功,但此刻全然不起作用,每挨一记,身上便似给雷电轰着,五脏六腑皆尽颠倒,顶上已经清晰的饕餮影像转而抖颤起来。

「竟敢伤我师姐!」小玄忿怒若狂,虽知是面上的七邪覆作怪,但却半点不能遏止控制。

吞天大将军又惊又怒,他身型庞巨,最忌这种贴身肉搏,巨腿一蹬疾朝后退,只盼与敌拉开距离。

但小玄如影随形,疾似飞电般绕着他前后游掠,臂上的殛魂盾灼灼亮起,紫辉越来越盛,在昏暗中异样灿烂眩目。

吞天大将军大吼一声,顶上的饕餮影像一明一灭,猛地扑噬到了小玄身上。

小玄用盾一挡,遮护不着的地方衣衫尽碎,蓦感有什么扑面而入,旋在他体内掀起一道奔腾的巨浪,周身真气膨胀似炸,殛魂盾猛地朝前顶出,正中吞天大将军胸腹。

吞天大将军瞠目结舌,庞大身躯竟被整个轰离了地面,胸腹赫给殛魂盾印出了片清晰的雷纹,纹中细电游窜,不时爆出朵朵电火。

小玄右臂疾挥,缚魄链便如一条紫龙般追上空中,紧紧地缠锁住了吞天大将军。

吞天大将军探爪捉链,正欲挣夺,谁知链上倏地传来一股奇力,登时如遭电殛通体俱痹。

小玄掠眼正拨弹着琴的银发人,手臂猛地一扯一甩,将困锁空中的吞天大将军抛了过去。

午十微微一叹,人与悬浮身前魔琴齐齐朝旁移开,堪堪避过了小山般砸至的吞天大将军。

他的手仍在继续拨弹,但琴音已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紊乱。

易寻烟何等修为,立时捉住了这稍瞬即逝的机会,真气猛地摧鼓,终于摆脱了琴音的压制,倏从地上飞起,轻烟似地飘向午十。

午十疾朝后退,勾剔拨弹十指齐抡,一面拦在他背后的墙壁毫无征兆地如粉垮下。

易寻烟紧紧追随,一条气龙已在袖间隐隐形成。

兔起鹘落间,两人一前一后飞出了客栈。

小玄转身,奔回李梦棠跟前。

李梦棠吃了一惊,本能地朝后缩去。

此时的小玄目赤如血,周身衣破,裸露的肌肉块块怒贲,加上狰狞可怖的七邪覆,模样的确吓人。

「能走么?」小玄问。

虽然声音异样嘶哑,但还是令得李梦棠心头莫名一跳,暗自诧异此声为何似曾相识。她点点头,抓紧木母弓,强撑着站起,谁知腿还没直,便又软软坐下。

小玄突倾俯下身,一把捉住了她的纤腕。

「你……你做什么?」李梦棠惊慌道。

小玄将她拉起,不由分说背在背上。

李梦棠这才明白他要带自己离开,玉颊不觉红了起来,怯生生问:「你是谁?」

「搂紧我!」小玄道。

眼下别无他法,李梦棠只好将木母弓收入随身法囊,然后环臂揽住他的脖颈,身子却僵着,尽量使胸脯与对方的背部保持一定距离。

小玄背着她向外冲去。

一出客栈,立有许多邪尸嘶叫着扑来,小玄右手挥甩,缚魄链电般劈出,立将最前的几个邪尸鞭飞出去。

但是更多的邪尸发现了他们,纷纷挥舞兵刃朝这边扑过来。

小玄腾身而起,时上屋顶时落地面,一边御敌一边张望,然却不见崔采婷等人的身影,而追击午十的易寻烟也不知所踪。

李梦棠则趁隙闭目调息,在他背上抓紧时间运功自疗。

周围的邪尸愈来愈多,小玄来回冲杀,每干掉一个便感有道神秘的东西扑入身体,在体内汇聚成一股奔腾的激流,令他如怒似狂,周身肌肉紧绷得近乎痉挛,出手益发勇狠猛烈。

邪尸如潮涌至,可是无一能近,稍给缚魄链触着,便即摔跌出去,甚者肢离破碎。

黑云之上。

众邪皆盯着下方,面上无不动容。

「果然在这。」小魔君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青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狰拧。

「追踪鹿蜀之法乃小人的家传秘术,绝对不会出甚差错的。」趴跪云上的贺天鹏忙道,一脸卑恭谄媚。

绮姬冷冷地盯着他,一抹寒色于目中悄然掠过。

「那面具好像是七绝圣覆……」众邪中有人道。

「没错,绝对就是圣覆,当年本座见过的!」立有人接口。

众邪一阵骚动。

「把那小狐狸拿了,要活的。」小魔君有气无力道。

一旁的卜长老点首,正待开口,却听小魔君又道:「还有,七绝覆乃本界圣宝,绝不允有半点损伤。」

卜长老躬身应喏,突地提声喝道:「七残听令!」

李梦棠运功自疗,她在治疗术方面有独特造诣,所受的伤虽重,但幸未伤及根本,没过多久便已恢复了些许。

突然闲,她面庞骤热,似给什么物事泼着,睁眼一瞧,赫见背着自己的神秘人左肩给割开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伤处飞洒而出,泼溅在她脸侧。

一个没有下肢的怪物鬼鬼祟祟地凌空滚过,手中的利钩犹滴淌着血。

「啊!」李梦棠低呼。

小玄却仿若不觉,怒啸身形暴起,剎那便纵到了怪物跟前。

怪物举钩迎击,招式古怪滑稽,但却异常刁狠疾迅,瞬与小玄激斗了数合。

此怪貌极丑怖,不但没有腿脚,脑壳还缺失了大半边,李梦棠蓦地心头一凛,失声叫道:「天残地缺!」

小玄盾轰链劈,一记比一记痛烈,暴风骤雨般照怪物身上倾泻。

怪物终似有点招架不住,倏尔借着小玄的一记重击飞退出去,隐入众邪尸的密集处。

小玄不依不饶地疾追过去,手起链落将一个试图阻拦的邪尸劈成两半。

谁知阻力陡增,邪尸群中突然多了数员魔将,皆俱奇形怪状,肢体五官或缺或残:一个无臂,兵器是一幅刃边披风;一个塌面,使大铁锥;一个无目,手持弹弓;一个无鼻,手掣长短双刀;一个无耳,手舞双钹;一个无舌,空手;将他同李梦棠团团围住。

小玄叱咤挥链,但见电火四爆,几员魔将先后震开,然而其余魔将立将空隙填补,继从四面八方逼迫上来。

李梦棠环扫望去,很快就从这些魔将的体貌及兵刃判断出他们的来头,不禁越瞧越惊:「这七个魔头竟都全来了!」

原来这七将原乃地界各霸一方的七个大魔头,除了天残地缺,余者名为两袖清风、没脸见人、目中无人、沆瀣一气、充耳不闲、哑口无言,合称七残邪煞,个个心狠手辣喜嗜杀戮,在哪现身,那里必是腥风血雨生灵涂炭,极为正道愤忌,在被七绝魔君收归七绝界之前,天道阁与辟邪宫曾经数次设伏围剿,俱未成功,没想今日竟然齐现于此。

小玄身陷重围,然却半点不惧,在群邪当中左冲右突,渐从地面斗上空中,杀得性起,竟然盾链齐出只攻不守。

在他背上的李梦棠瞧得直吸凉气:「以一敌众,却用这等打法,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果不其然,小玄很快便挨了一下,左腿外侧给沆瀣一气的短刀拉了长长一道,但他左臂盾出,迅如雷电地砸在对方身上。

群邪蜂拥而上,兵刃齐递,小玄接连挂彩,顷刻之间已是浑身染血,但他依旧神勇无比,于凶险当中顽强反击。

「右后!」李梦棠倏地惊呼。

一幅绘满诡异符纹的披风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寒芒凛冽的刃边几乎割着小玄的脖颈。

小玄暴然回身,猛地提链一卷,只听叮叮密响,缚魄已跟披风绞做一处。

突然间「锵」的一声钹响,小玄只觉脑瓜里似给什么有形之物重重地斫了一下,神智蓦地模糊。

后边的李梦棠亦受波及,虽非首当其冲,但因伤势甚重,根本无法抵御,猛感一阵晕眩,搂抱小玄的手臂顿松,自空坠落。

小玄忽觉背后一轻,迷糊间急反臂捉去,但听「哧喇」声响,却只抓着一截撕裂的罗袖,这时旁侧金光大绽,一对金钹飞旋削来。

小玄怒喝,瞬将真气提至极限,缚魄登时龙般昂跃,紫芒耀处,赫将相绞的符纹披风硬生生撕下大片来,顾不得削至的金钹,调头就朝下方掠去,直追疾坠的李梦棠。

金钹便似长眼睛般凌空一折,如影随形地飞旋跟来。

李梦棠出山之后便随雪涵入了天道阁,这几年降妖除魔无数,可谓身经百战,其间遭逢许多凶险,临敌应变已非同寻常,晕眩中心知不妙,当机立断强提真气,拼着真元受损施展腾飞之术以止坠势,孰料祸非单行,倏闻一声咆哮,接着劲风掩至,一个庞巨身影急剧放大,赫是吞天大将军从下方猛扑上来。

李梦棠花容失色,然而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无力抵御,只有眼睁睁地瞧着吞天大将军势若奔雷地猛撞上来,就这千钧一发的剎那,忽尔腰上一紧,却是给小玄从后提住,这时吞天大将军已经袭至,闪避已是不及,小玄急将李梦棠往怀里一拥,侧身护住。

只闻「碰」地大响,吞天大将军的巨拳雷霆般轰击在殛魂盾上,小玄挨炸般弹起,总算格挡了一边,但背后空门大开,蓦感剧痛,却是给紧追而至的金钹削着。

此时的小玄面戴七绝覆,不但战力倍升,就连痛感也大大迟钝,但不知金钹是甚异宝还是钹上附有什么邪力,小玄只觉痛彻心扉,尚未定神,又见旁侧大片符纹舞动,顿时如陷泥沼,身势步法皆难施展。

这时吞天父将军又至,巨拳霹雳轰击,小玄勉力格抗,以盾及身躯死命护住怀中的师姐,蓦地后腰剧痛,却是又给天残地缺偷袭了一下,锋利的钩子透体而入,险些将他的脾脏扯拽出去,小玄怒喝回击,缚魄闪电鞭出,以快得难以置信的速度劈在天残地缺的面上。

天残地缺惨哼跌退,小玄后脑蓦地剧震,原来是给吞天大将军的巨拳轰着,这一击非同小可,小玄立时天旋地转地朝下坠落,只是臂膀仍紧紧将李梦棠揽在怀里。

此时距地面尚有十余丈高,坠势急迫,群邪仍然不依不饶,纷纷疾降追杀。

眨眼已至地面,李梦棠头朝底下,不由失声惊呼,小玄心头一颤,猛地奋力拧扭,将自己翻转在下,但听「碰」地大响,两人重重地摔砸在地,掀扬起大片尘土。

因有小玄垫在底下,李梦棠受到的冲击微乎其微。

「你……」她满怀震讶,望着狰狞面具眼眶内的那对血赤眼睛,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奇异感觉。

小玄支撑跪起,「哇」地呕出大口鲜血,忽尔盯着倒映在血中的影子发起呆来。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拼命救我?」李梦棠凝视着他,满腹疑问。

空中怪嘶厉啸,群邪追杀随至,四周则是影影绰绰,无数邪尸正围拢过来。

李梦棠轻叹一声,心中再度绝望。

「捉紧我!」小玄哼吟。

「啊?」李梦棠心头震讶,这筋疲力尽遍体鳞伤的人还要拼下去?

「快!」小玄咬牙低喝,声音嘶哑得有如伤困之兽,他揽着李梦棠摇摇晃晃站赴,鲜血与汗水四下滴淌,自肘关衣角坠入弥漫的尘埃中。

李梦棠终于不再犹豫,毅然收紧双臂,紧紧地搂抱住他的肩背。

小玄忽感大片暖流从两人的挨贴处传来,登时精神一振通体舒泰。

原来李梦棠不顾伤重,拼着真元受损,对他施展出了如意五行中疗伤效果最强也是最耗费灵力的功法「返枯回荣术」。

她当然知晓,这般强催灵力,对伤势可谓雪上加霜,然而此人舍身相救,自己又岂能不以命相报。

小玄低低地念颂了一句什么,倏地拔身而起,矫龙般朝空中飞去,瞬又与群邪激战一团。

这回越发惨烈,小玄接连挂彩,但围攻的群邪竟亦纷纷莫名其妙地受创。

吞天大将军突地咆哮后退,他明明距小玄尚有数丈,腹部却骤然破开了条长阔口子,大股鲜血喷涌而出,染得纹于胸腹上的饕餮益发狰狞可怖。

「锵!」又是一声鸣响,小玄怒目回首,在他侧后充耳不闻猛地面色一变,迅舞双钹疾朝后退,似在抵御什么,突地大吼,右肩暴起大蓬血花,旋见一边臂膀离躯而去。

李梦棠大诧,仔细观瞧,终于发现有条似有若无的虚影在周围飞掠,疾若飞电神出鬼没,所到之处必有邪魔受创,她见识极其广博,却也一时弄也不明白究竟是何物。

「有古怪!」「什么东西!」「定是这厮施放的恶物!」群邪四下怒喝,他们皆是穷凶极恶的魔头,惊怒之余不退反进,攻逼愈急愈紧。

各种兵刃从四面八方袭来,小玄紧护玉人,左遮右挡浑身浴血。

李梦棠见他几次受创,皆是为了保护自己,急叫道:「别管我!」

小玄哪里肯听,此时的他如狂似怒,对自己受伤浑似不觉,但心中却始终存驻一念,就是决计不让怀里的师姐有丝毫损伤。

不知群邪是否察觉了这点,突闻「飕飕」数声厉啸,几道乌光直掠过来,却是直奔李梦棠的头部,小玄鞭盾皆出,闪避亦已不及,索性将身子一转,用背挡住乌光。

李梦棠心叫不好,只听「卜卜卜」的数声闷响,脸庞赫给神秘人胸膛传来的剧震弹开了去。

小玄一阵踉蹈,回身便朝最近处的敌人扑去,这回更加疯狂,根本不挡避袭至的兵器,任由对方的利刃在砍在肩侧,一盾将之轰砸出去,接下除了为怀中的李梦棠格挡,余者皆攻不守。

李梦棠震悸欲恸,也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拼命催鼓灵力为其疗伤。

即便如此,李梦裳的医治速度也远远追赶不上小玄的受伤速度,然而此时的小玄心跳如擂血贲似沸,周身肌肉激颤痉挛,只觉道道神秘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扑来,无孔不入地涌入渗入身体,在体内疯狂地激荡奔腾,令他彷佛拥有了吞天灭地的力量。

云端上。

「好像不大对劲,那小狐狸愈战愈勇啊。」一个手持幡幢身着大红法袍的老者道。

「如此看来,玄狐脸上的面具必是圣覆无疑。」卜长老道。

「除了圣覆,小狐狸似乎还有什么厉害异宝相助,七残恐怕拿不下他。」另一秃顶绿袍老者道。

「玄狐一脉总是不容小觑啊……」红袍老者叹。

「圣覆具汲聚七绝之功,恐怕吾界许多的功法为之所克,当另遣兵将方妥。」绿袍老者道。

「吾界中,不为圣覆所克者不多啊……」卜长老沉吟,眼角掠了小魔君旁边的绮姬一眼。

绮姬无意识的咬了咬唇,垂目视云。

「废话什么!你们全都给我出手,这回绝不容失!」坐卧舆中的小魔君倏地怒喝。

红袍老者疏眉微扬,一脸不以为然,绿袍老者则是面无表情似没听见。

唯卜长老慢吞吞地躬躯应喏,转向群邪,提声喝道:「欲、妒二部守护少主,怒、恨、虐、傲、贪五部随吾下去捉拿玄狐。」言罢,大袖一挥,率众去了。

云端上立时只剩不到一半的人。

绿袍老者突道:「午十似乎制不住那天外孤烟,老夫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小魔君不置可否,只阴沉着脸盯着云端下方。

绿袍老者略微一揖,脚下沉陷,整个人缓缓没入云中。

小魔君忽侧过脸,朝绮姬道:「你也去。」

绮姬似正出神,闻言微愕:「我?」

「你去助卜长老把那小狐狸拿来,要活的。」小魔君面无表情道。

「对哦!」另一侧的狐媚美人笑嘻嘻道:「绮姐姐,听人说你的尾巴好厉害的,快去狠狠螫那小狐狸一下吧。」

绮姬颊骤涨赤,怒容满面。

狐媚美人吐了吐舌,朝她做了个鬼脸,娇滴滴道:「少主等着吶,姐姐还不快去?」

绮姬掠了小魔君一眼,猛地飞身而起,掠出了云端。

半空的激战已臻白热。

又是数道乌光掠至,将小玄的左肩射得血花四溅,几于同时一把大铁锥轰砸在他的背后,但小玄猛地一个凌空回旋,左臂的殛魂盾斜斜地斫劈在袭击者的胸口上。

持锥者正是七残邪煞中的没脸见人,他惊愕地盯着小玄,似乎不明白这人为何承受得住自己雷霆万钧的重击,再望望给殛魂盾嵌入的胸膛,蓦地哀号一声,整个人萎靡软下,抽搐不止地挂在盾上。

小玄发力一掼,将之甩飞出去,转而逼向十余丈处手持弹弓的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面上抖了一下,手上弹珠疾发,他虽不能视物,射出的弹丸却是极准,颗颗皆奔小玄的要害之处。

小玄迅转过身,将怀中的李梦棠移到侧面,提盾一挡,格去了数道乌光,但仍有三颗蕴附着强大邪力的弹丸以弧线绕过殛魂盾,接连射在他的肩膀之上,鲜血登从血肉模糊的弹窟中奔涌而出,但小玄依旧毅然前行,一步步逼向敌人。

「这人是铁做的么?」李梦棠惊呆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玄身后,两只青气撩绕的魔爪照他脑后挖来,其诡异疾迅就是比起骷髅老祖的灰飞烟灭也不遑多让。

偷袭者正是七残邪煞中的哑口无言,此招名日「鬼哭神泣」,乃歹毒之极的绝技,爪上附有损毁诸种护体真气的邪力,中者真气即消粉身碎骨。李梦棠正要叫喊,却闻一声惨呼,哑口无言跟踉跆跆地向后跌退,大篷血花从剖开的胸口喷洒出来。

小玄头也不回,凌空大步踏向目中无人。

李梦棠诧讶万分,极目观瞧,这才再次捕捉到先前见过的神秘影子,正从天边流耀的蓝色光焰前一闪而过。

目中无人抡弓一通狂射,蓦地心脏狂跳,他双目皆盲,瞧不见周围情形,不禁满腹惊疑。

李梦棠突亦惊悸,原来一波强大的威煞席卷了她,这波威煞异样邪恶,李梦棠此时伤势极重,根本无力抵御,顿然浑身酥痹,就连呼吸也觉十分困难。

对面的目中无人簌簌发抖,已拉满的弓弦居然不敢放开。这种威煞强大而熟悉。他苦苦思索,忽然间,一个强大且恐怖的影像闯入脑海,令他几乎瘫软下去。

小玄一声狞笑,两步便跨到了目中无人跟前,李梦棠赫才惊觉这波邪恶无比的威煞竟是从他身上所发。

日中无人原乃一方魔头,修为非浅,平时也能发威煞遏敌,但此时居然完全无法抵抗。

周围之敌此刻亦皆莫名胆寒,一个个开始朝后悄退。

小玄又踏前一步,汹涌澎湃的离火真气注入殛魂与缚魄当中,爆出的却是一串雷鸣电闪。

目中无人的意志终于完全崩溃,倏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小玄身前,中魇似地呼道:「魔君饶命!」

小玄错愕,猛起一脚将之踢飞老远,他傲然转首,见余敌全都没了影踪,然而此时的他周身似有无穷的力量与杀欲在沸腾,骤然间无从宣泄,难耐地发出一声低吼。

这时,高空忽然降下大块黑云,怒涛恶浪般朝这边滚滚涌来,尚在百丈之外,便有各种各样的威煞铺天盖地扑袭而至。

李梦棠面色大变,自打出山以来,她还从未遇见过这般强大的威煞。看来,七邪界倾巢而出了,印象里,这在近百年来还是头一次。

小玄通体激颤,战欲成倍递增,血赤着眼就要朝前冲去。

「不行!」李梦棠惊呼。

小玄冲势一滞,剎住了脚步。

李梦棠艰难道:「这波敌……敌人非同小可,当中怕是有七邪界元老级的大魔头,你只一人,硬拼不得。」

小玄从来最听这师姐的话,此际虽处狂暴之中,但心头仍余一丝清明,不由迟疑起来。

「快走。」李梦棠软声央道:「你已多处受伤,莫再强撑了好么?」

小玄凝望着她,不觉暴戾大减,血赤双目倦涩似地瞇了一瞇.

李梦棠也望着他,心底暗暗疑讶,又道:「我师父她们不知突围了没有,你带我去找她们好么?」

小玄心中一惊,猛然担忧起来,急将她转负背上,调头就奔。

黑云滚涌愈急,潮水般从后面飞速追来。

李梦棠转首四望,忽抬手指了个方向:「那边好像没什么敌人,往那边走!」

第五回 勾魂大祭司

小玄凌空飞掠,速度已至能力之极限,然而后面追赶的大片黑云始终紧随不放,甚至从前端延伸出的一条尖尖烟云还在不断缩小两者的距离,有如恶龙般张牙舞爪地扑噬上来。

李梦棠心中暗急,猛一眼瞥见下方大片青绿,忙喊道:「下边有林子!」

小玄立明其意,当即扑身朝下飞去,不过数息,便已到了林子上方,大声叫道。「抓紧!」

李梦棠赶忙搂紧他的脖颈,剎那间,两人从一片浓密的树冠扎了进去。

相隔不过呼吸,黑云便已压到顶上,整座林子登时昏暗下来。

小玄方才落到地面,便听顶上沙沙作响,显是有许多人纵入了树冠,他赤目一睁,杀欲又掀,正欲跃起迎敌,却给李梦棠一把拉住,齐靠到一棵大树之前。

「别动!」李梦棠低唤,紧接双手捻诀,口中念念有词,猛见周围的灌丛藤萝活了般飞跃起来,围着他俩纵横缠绕,瞬间完全裹住。

「落木无边!」小玄心中一跳。

就于此刻,周围响起一片折枝踏叶声,有人喝道:「哪里去了?」

「明明见他们逃进这林子里的!」

「搜!肯定就在这一带。」

小玄馋李梦棠背靠大树,纹丝不敢动弹。

李梦棠瞑目施法,肤上泛耀着一层淡淡的青色晕芒,虽然云发凌乱衣裳染血,右臂的袖子也撕掉了一大截,但此刻的她却显得异样皎洁与恬静。

小玄微昂起头,凝望着满目的青绿,思绪忽然飘回到了许久前的某段时光。

那时的他还小,李梦棠也不大,水若就更小。有日午后,他们三个玩捉迷藏,轮到水若当猫,他跟李梦棠溜到了锦绣阁后的药园子里。

李梦棠一时兴起,便秀出了当时新学的妙术「落木无边」,在小玄的目瞪口呆中,园子里的绿萝青藤瞬间结成了一个属于他们的绿色小窝。

两人在那绿色的小天地里躲藏了许久,就是水若从旁走过也没能发现他们。

那日天高气爽,园子里飘散着各种芬芳的花香药香,在荫凉的浓绿中,小玄懒洋洋地东倒西歪,最后还把头枕到了李梦棠盘起的腿上,师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没想小玄居然就这样睡着了,李梦棠没舍得叫他,而是静静地坐着直等到他自己醒来。

再后来,就是找了很久没找到他们的水若放声大哭,李梦棠和小玄一个哄一个逗,又送了许多有趣好玩的东西方才让她破啼为笑。

不觉间,小玄满目温热,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欢乐日子,如今竟变得这样奢侈珍贵遥不可及。

无需牵挂惦记,偶逢静时,那日的温馨便会冷不防地窜上心头,教他疑梦疑幻悸动莫名。

李梦棠重伤之下强施法术,不由一阵气血翻腾,虽然强自抑忍,却还是发出了轻轻地喘息声,所幸这「落木无边」极为玄妙,乃如意五行中木遁系中最完美的一种藏匿之术,非但能遮形蔽体,就连两人的声息也封闭于内,并无丝许走漏。

因为空间十分狭窄,两人只能贴肩挨着,小玄从侧望去,见李梦棠脸色苍白,不禁心中大疼,忽尔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柔荑。

李梦棠娇躯微微一震,慌乱抬头,旋感一股热流从手上传来,这才明白对方是在向自己渡送真气。

「不不……」李梦棠急忙抽手,谁知对方却牵握着更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自己伤很重……」李梦棠小声道,心中感动,对眼前的神秘人越来越感迷惑。

小玄不语,只不由分说地输送真气。

他修习的乃是如意五行中的离火真气,但因几次使用七绝覆,不知不觉吸取了大量质地各异的邪恶之力,后又获得飞萝的乳华及大丹,再加上深藏体内的仙龙骊珠潜滋默润,真气已变得正邪难分极度混杂。

虽然如此,但于这紧要关头总算起了极大的作用,李梦棠已近油尽灯枯,有了这脉真气做根本,便可自行调息培元养气,待真气恢复些许,又以真气运炼灵力,然后再用灵力施放疗伤之术为自己医治。

她的疗伤术高超非凡,于地界散仙的小辈当中可列前十名内,但得空暇施展,医治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半柱香的光景,身上伤势便已痊愈过半,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点淡淡晕红。

这时,周围杂声渐稀渐远,显然七绝界的人已搜往别处。

两人皆松了口气,李梦棠悄声道:「我好了,我能自个调息了。」

「是么?」小玄喜道。

「真气够用了。」李梦棠咬唇道,脸上又红了些许。

「哦。」小玄应,呆呆地瞧她,不知是因为太久没见,还是面上的七邪覆作怪,只觉今日的师姐分外动人。

李梦棠终有点急了起来,轻轻地抽了下手,道:「不用再输真气给我啦。」

小玄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将她的手儿放开。

李梦棠定了定神,小小声道:「他们还没走远,我先帮你医治一下。」抬手轻挥,兰指扬处,一抹淡淡的青气笼罩住了小玄。

小玄顿感清爽怡然,身上的伤痛及戴上七邪覆后的产生种种烦恶立时减弱了不少,整个人如沐春风般轻松起来。

李梦棠望望他的肩膀,踮起脚尖查看那里的伤势。

她腿极修长,身高在女子当中算是出众的一个,但比起小玄尚差些许,瞧得吃力,便道:「你蹲下去。」

小玄依言蹲下,李梦棠俯身仔细观察了片刻,道:「伤口里边有东西,你忍着点,我帮你取出来。」

小玄点头,索性坐下。

李梦棠卷起尚存的一边袖子,先用指封闭住他伤口附近的几处止血减痛的穴道,深深呼吸了一下,毅然将两根葱指挖入伤口。

小玄立时僵直身子,面上微微颤抖。

李梦棠很快就从伤口中挖出了一颗乌溜溜的刻满诡秘符纹的弹丸来,掠了一眼丢在地上,道:「是破甲宫格的碎骨符,幸好没打着骨头。」说着手指一点麻利无比地再度挖入。

虽然她的手法十分高明,之前也做了仔细的准备,但用手指在血肉之中挖探,疼痛实非寻常,小玄浑身大汗,面上的七邪覆彷佛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很快便麻木了他的躯体,让他痛楚大减,也令他再度狂躁起来。

第二颗弹丸取出,李梦棠继续挖探,柔声哄道:「还有,再坚持一下。」

小玄突然侧头,血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肩际处的两只秀美绝伦的玉手。

「别望这边,瞧着越痛的。」李梦棠蹙眉道。

但小玄却仿似未闻,眼睛依旧盯着,且一寸寸悄朝上移,视线爬过雪似的皓腕,停留在两条滑若凝脂的白臂上。

「好了。」李梦棠终于挖出了第三颗弹丸,舒了口气,用指解开封闭的穴道,接有施放玄法收愈伤口,最后撕下一幅裙边,小心轻缓地包扎起来。

两条诱人的藕臂就在脸旁晃动,凉滑的肌肤偶会碰着耳廓脸庞,留下丝丝无从抵挡的酥麻,小玄呼吸烧热,用力地猛吞口水。

「转身。」李梦棠记得他为了保护自己,在激战中用背挡住了几道乌光。

小玄乖乖转身,跪起身子趴伏在大树上。

李梦棠吸了口凉气,原来小玄背后惨不忍睹,除了给弹丸打出的深坑,还有利器的割伤与重物的击伤,总之无一寸完好之地。

她怔怔瞧着,眼圈不觉红了,再次问:「你到底是谁?为何这般拼命救我?」

小玄默不作声,心中迟疑,若是给她知晓戴着七邪覆的是自己,不知嫉恶如仇的她将会怎样气恼与失望?

李梦棠见他仍不肯说,只好暂且放下疑问,用手一点点揭开黏满血浆的衣布,小心翼翼地帮他将破碎得不成样子的上衫褪到腰头。

缠裹在小玄腰间的焰浣罗露了出来,于浓暗的青绿中有如红焰炽腾。

李梦棠微诧,不觉瞧了两眼。

小玄心中噗通直跳。

李梦棠眼中掠过一丝疑色,但注意力很快便转回到他血肉模糊的背上,她哆嗦伸手,以极大的努力方才稳定住心绪,依然先封闭住几处止血减痛的穴道,将葱指挖入皮开肉绽的伤口之中……

小玄呼吸粗重,虽然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血腥,可是他却敏感无比地嗅到了一缕熟悉的芬芳,这是自打那次他在她腿上睡着后就牢牢记住的味道。

李梦棠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只聚精会神地以最快速度将一颗颗弹丸从他背上挖取出来。

小玄紧紧地闭起了眼,可是脑海中摇来晃去的尽是适才瞧见的嫩滑白臂,他用力地甩甩头,神志渐渐模糊,某种欲望却在急速放大。

李梦棠只道他疼痛难忍,一边挖探一边哄慰:「很痛是么?就快好了。」

小玄摇头,使劲抱住了大树,把额头紧紧地抵在树干之上。

终于,李梦棠挖取出了所有的弹丸,粉额皆汗地舒了口气:「总共六颗哩,你居然挺得住。」

接下,她飞快地施放出数道功效不同的疗伤术,将伤处一一止血、愈合,又撕下一幅裙边,再撕做长长条带,帮小玄把背膀包扎起来。

孰知这一声声撕布之声对此际的小玄有如极度诱惑,他倏地闷哼,一把捉住了正绕到胸前的白臂。

李梦棠啊了一声,吃惊道:「你做什么?」

小玄将她粉臂抱起,放到嘴巴前啃似地猛亲起来。

李梦棠大惊,急忙抽臂。

小玄突尔转身,一双赤眼已变得浑浊无比,猛地将她扑倒在地,埋头朝她怀中乱钻乱拱。

「你滚!」李梦棠怒叱,肘撑膝顶死命挣拒。

然而此时小玄的力大无比,几下便将她双臂拗到腰股之后,然后倾躯压上,一手在她胸前乱掏乱捏,另一手则窜到底下,拽起裙角就要钻入。

李梦棠急忙侧身将裙死死压住,小玄无从得手,索性用力去扯,只听「哧喇」一声,竟将她裙子强行撕开。

但见裂处一闪,两条异样修长的腿儿露了出来,给窄软的月白色绢裤紧紧地包裹着,于近根处勾勒出柔美惹人的线条。

「放手啊!」女孩娇喊,急挣两手,小玄趁机夺路而入,手隔内里的薄薄绢裤拿住了一团娇嫩。

李梦棠「嘤」地低哼,身子顿时不争气地软掉了大半。

小玄渴急地捏拿了几下,但觉腴如酥软似棉,虽还隔着层绢布,指掌便已酥麻欲融。

李梦棠惊醒般又再挣扎,然而给拗在身后的双臂依然无法从对方的钳制中脱出,急将两条修长美腿用力收合起来,死死地夹住那袭击秘处的魔手。

小玄极力搅动,中指突尔在女孩那团腴软的娇嫩间揉出一条浅浅的缝儿来,指尖陷处,竟然挖揉出丝许儿温润的湿意。

李梦棠猛仰起头,美目紧闭花唇张绽,如瓷似雪的鹅颈拱出了条奇美的弧线,雪肤皮鸡骤起,体绷如弓娇娇细颤。

小玄粗喘地盯着她那微绽的水嫩嘴儿,突地俯下头去,唇罩其上,不由分说地强行亲吻,心中狂跳欲飞:「我亲着她了!我竟亲着二师姐了!」

李梦棠美目睁圆,真个惊怒至极,几挣不脱,猛启贝齿重重地咬了一口。

「唔!」小玄闷哼仰首,手捂嘴唇。

李梦棠身上一松,右手终从股下挣出,扬起就照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小玄蓦地僵住,心头一惊:「天吶,我在干什么!」

「滚!」李梦棠嘶声厉喝,毕竟此人救了自己,见他停止了侵犯,第二记耳光也就抽不出去。

小玄慌忙起身,弹似立起,没想背上的伤处正撞后边树上,只痛得龇牙咧嘴。

「混帐东西!你以为你救我了便可以为所欲为吗?」李梦棠愤怒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发上衣上沾着断草落叶,胸襟凌乱,露出一痕雪似的肌肤及一角果绿抹胸,裙内的月白绢裤也从撕开处闪现出来,模样既狼狈又惹人。

小玄垂着头,束手木立,唇上鲜血淋漓。

「我的命是你救的没错!你倘觉得吃亏,非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那便杀了我如何?」李梦棠愈骂怒,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容颜美极,此时愈显鲜丽娇艳。

小玄羞悔交加,对自己痛恨不已。

「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李梦棠喝,酥胸起伏不住,恼恨地用手背拭了下唇,泪水已在眼眶中盈盈打滚。

她的唇自打出世以来还从未给哪个男子亲吻过,没想到初吻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了,而且连夺去的人姓啥名谁,长何模样都不清楚。

小玄稍稍抬头,嗫嚅欲言。

李梦棠急捂襟口,又叱:「滚呀!」

小玄只好离开,谁知手撑脚踏也没能从密结的藤萝中钻出去。

李梦棠寒着脸低低颂念,兰指捻诀,再又分扬抹出,周围的藤蔓绿萝登时又「活」了起来,纷纷抽拽着飞缩疾退,转眼解体,不一会儿已各归各位复还原状。

「保重。」小玄沙哑道,万分不舍地偷望了李梦棠一眼,转过身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去。

李梦棠喘息地呆立原处,眼睛怔怔地望着地面。

小玄浑浑噩噩地走着,一路痛骂自己,心中恼恨:「这鬼面具果然不是好东西,这下可害死我了!」

他埋头又走了一会,不禁愈想愈恼,猛地抬手,就要把七绝覆摘下。

「喂。」后面忽然响起一声娇柔轻唤。

小玄惊喜转身,瞧见李梦棠立于数步之处。

「瞧你也不是那……那种人,我问你,适才怎么会突然那样?」李梦棠道。

小玄支支吾吾。

「你脸上戴着的面具可是七邪覆?你突然那样,莫非是它在作怪?」李梦棠又道。

小玄急忙点头,满心欢喜。

「那……你把它取下来好么?」李梦棠踏前一步。

小玄惊慌后退,先前犹豫,这回就更不敢明示身分,心想若是给她知道差点强暴了她的人是谁,没准会活活气死。

「你怕什么呢?是怕给我知晓你是谁?还是怕我打它的主意?」李梦棠盯着他道:「七绝覆虽是绝世异宝,但也不是人人都稀罕的。」

小玄只是摇头,悄已决意隐瞒到底,而且准备立刻消失。

「好吧,不为难你了。」李梦棠无可奈何,又道:「大恩不言谢,此时本门遭难,请容我日后再……」

话未说完,猛听远外一声厉啸,宛如龙吟之音。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侧方林子上空腾窜起一条巨大白气,龙般来回飞舞绞旋,须臾方散。

李梦棠面色微变,道:「是我师伯!」真气提处,飞身掠出。

小玄急忙跟去。

两人奔到听处,又听琴音传来,如泣如诉幽鸣似怨,心皆骤时莫名其妙的抑郁起来。

李梦棠忽然矮身伏下,躲藏在一丛灌木之后,回手轻招,朝小玄打了个手势。

小玄奔去,在她身边伏下。

「果然是我师伯。」李梦棠小小声道。

小玄朝前望去,见前边林中树木折倒了大片,有三人正在施法激斗,其中一人正是易寻烟,另一个便是银发披面的午十,第三个却从没见过,乃是个身着绿袍的秃顶老者。

午十抚琴,十指拨弹悬浮身前的七弦琴,两目垂闭,似正沉醉在自己的琴声当中。

绿袍老者挥舞大袖,一抹抹粗巨的艳丽的蓝光从袖口贯出,直扑两三丈处的易寻烟。

易寻烟则死守在一个巨大的、如烟似雾的、正诡异蠕动的蓝色光团前,亦挥双袖,施放出的却是一条接一条的白色气龙,与绿袍老者所发的艳丽蓝光相击交错,犹如龙蟒般翻腾缠搏。

「不好。」李梦棠悄声道。

小玄也瞧出了情形不妙,易寻烟明显处于下风,他面颈的肤上泛耀着一层淡淡的蓝色,施放的龙罡接二连三地迅速消失消散,而绿袍老者所发的蓝光却是愈来愈盛,渐渐逼迫至易寻烟的近处。

「易寻烟,放弃抵抗吧,老夫不杀你!」绿袍老者狞笑道。

易寻烟不言不语,依旧苦苦支撑。

「银发那个是七邪界四大司祭之一的长恨琴魔午十,穿绿袍的定是七大长老中的万毒老君,我师叔中了他的蚀魄神光!」李梦棠蛾眉紧锁,一脸焦急。

「原来是这家伙!」小玄立刻记起上次在迷林中逃跑时,便是给这万毒老君截住,只是当时连他的模样也没能见着。

「你的辟邪真气虽能克无数旁门,但却克不住午十的勾魂琴音,更奈何不了老夫的蚀魄神光!顽抗下去,只有形神俱灭万劫不覆!」万毒老君大袖抡动,所发的蓝光越发绚烂艳丽,周围给波及的树木早已光秃,更远处的也在开始大片大片地枯败,落叶纷飘如蝶似雪。

「吹什么吹呢……」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娇腻妖娆且低柔,彷佛极远处传来,然却似在每人的心中出现般清晰无比。

小玄蓦地面红心跳,眼饧耳热。

「怎么回事?」他暗自诧讶,只道又是七邪覆在作怪,眼角瞥去,赫见旁边的李梦棠竟也神情恍惚满面绯红,不禁一惊。

倾俄问,林子上方突尔异彩缤纷云霞腾涌,旋见一辆由八头巨大奇禽牵拉的华丽大车从辉彩中翔驰而出,禽背及车厢帘前立着数名绮罗飘舞的女子,分执香炉、翎扇、花篮、纹壶、珊瑚、香囊、铜镜,旌幢等物,远远瞧去,有如天姬魔女。

「那是什么?」小玄仰空呆望,见那八头奇禽通体斑烂翎羽绚丽,模样似隼非隼似鸾非鸾,体形极巨,半天认不出是什么东西。

「是魇鸢,难道……」李梦棠吸了口气,面现震惊之色。

「难道什么?」小玄问,眼睛望着那八头魇鸢,倏地一阵莫名晕眩。

「别瞧,魇鸢能迷人魂魄!」李梦棠手扶额头,紧闭双眼道。

小玄赶忙低头,旋闻顶上响一串铃铛碎响,接着是翅膀扑拍之声,那八头魇鸢及车自空降下,距地数丈悬浮停着,掀扬起大片落地的败叶。

「老东西,你把这儿弄得脏死了。」之前的声音又再响起。

此声无比独异,不同于小玄听过的所有女人的声音,崔采婷清逸,飞萝柔腻,雪涵坚毅,李梦棠柔嫩,水若脆嫩,小婉甜软,摘霞清甜,夭夭稚嫩,婀妍甜糯,绮姬娇滴,武翩跹雍容,迷林中遇见的那个神秘的绝色姐姐则若天籁,而这个却是低回娇腻如吟似叹,且略带一丝勾魂夺魄的沙哑,声声仿从心底响起,竟叫人无端端地心猿意马魂酥魄荡,思起男欢女爱尤云殇雨来。

小玄忍不住又抬头瞧了一眼,见那华丽大车帘幕依旧低垂,仍然不见声音的主人,不过魇鸢背上及车厢前的八名女子却瞧清楚了,竟是个个妖艳绝伦,衣饰与寻常魁异,皆上笼覆乳璎珞,下着灯笼绸裤,身绕绫罗彩带,酥胸半袒,雪腹尽露,赤着晶莹如玉的白足,粉颈,藕臂、皓腕、足踝及蜂腰处箍束着款式不一的镯子同珠链。恰到好处地勾衬出每截夺人魂魄的曼妙身段。

小玄瞧得眼花缭乱,可是没过会儿,便又感到晕眩起来,急忙低下头去。

「原来是碧大司祭到了。」万毒老君嘿嘿一笑:「你莫要出来,再过片刻,老夫便收拾了这厮。」

「不嘛,人家就要瞧瞧这个损了我女儿真元的天外孤烟到底是啥模样,是否真个三头六臂。」勾魂声音道。

「老夫把他拿了,待会要杀要剐随你发落。」万毒老君道。

「可是……你好像奈何不了人家呦。」勾魂声音道。

「你瞧着便是!」万毒老君似乎恼了,大袖疾抡,开始朝易寻烟步步逼近。

易寻烟似渐不支,所发龙罡形色黯淡,范围亦愈收愈窄,但却依旧死守在身后的巨大蓝色光团前,半步不肯移开。

李梦棠眉心越凝越紧,贝齿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小玄眉头大皱,心中迟疑,一时不知是否出手。

「还不束手就擒?你也尝一回老夫的「万毒乾坤」吧!」万毒老君倏地大喝,两袖大开,其上竟膨胀出一个如同易寻烟背后的巨大蓝色光团,兜头就朝易寻烟罩落。

岂知易寻烟竟于此刻收袖于胸,嘴唇微动,似在颂念什么,顿给光团罩住,消失在浓浓的艳蓝之中。

「老夫面前,天外孤烟亦不过尔尔!」万毒老君仰天狂笑,蓦见天空云雾滚涌,不知何时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倏地天地雪亮,只见一道巨大的雪亮的电光从漩涡中心滔滔落下,正正地倾泻在蓝色光团之上,直至这时,众人才听到绵延不绝的滚滚雷声,未了一声霹雳,震天动地响彻山河。

万毒老君面色大变,真气提处,朝后疾退,但这剎那,蓝色光团已无声无息地爆裂而开,当中人影两袖一挥,两条缠绕着道道电芒的气龙厉啸噬出。

只闻一声大吼,万毒老君胸口衣袍尽碎,一条气龙已有半截消失在他的胸膛之前,另一条气龙则如影随形地追到了万毒老君的头部,其上缠绕的闪电狰狞地映亮了他那惊骇万分的面容。

数丈外的午十倏地十指狂抡,但听「铮」地一声裂响,冰琴之上银光闪跃,却是绷断了两根琴弦,几于同时,就要噬着万毒老君面门的气龙突然片片破裂,眨眼瓦解。

一条人影突从魇鸢车纵出,裳带飘飘地飞向衣袍破碎的易寻烟。

易寻烟嘴角溢血,心明自己已近油尽灯枯,但犹不肯放弃,仍继拼力催鼓,将所剩不多的真气全部注入给雷电炸得只剩半截的两只断袖。

就于这瞬,八头魇鸢突然展翅齐鸣,声音异样地嘶哑凄厉。

灌丛后的小玄顿感头晕心悸,视线也骤然一花,待定神时,已见易寻烟僵直身子,目光呆滞,彷佛突然间变成了石雕泥塑,忽然一缕鲜血自发端流下,进而滚滚奔淌,染红了半边脸面。

在他身前三步之处,一个绝色妇人正由优美无比的蹲跪之姿缓缓立起,交叉胸前的双臂犹未放下。

这姿势甚为眼熟,小玄心头猛地一跳,立时想起了绮姬来,忙再细看,只见那妇人盘发绾髻,鬓侧斜插一根孔雀石髓打的蝎尾碧簪,上着一领玉色芙蓉罗,内衬淡墨纱子,其上绣的赫是五毒图案,下边长裙拖地,也是玉色大白,唯下襬绘着几笔绿水波纹,前后裙门浮几瓣芙蓉花碎,胸耸如峰,腰肢却只盈盈一握,肤白似乳,颊上却是艳若桃花。两丸点漆星眸更是勾魂,顾盼间水波流转情致自生,与绮姬果真有几分神似,但又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看上去竟比绮姬更妖更媚。

小玄张大嘴巴,他并非没有见过绝色,可这一刻,眼睛竟然有如铁遇磁石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就连魂魄也似给什么无形物事牢牢地勾住了。

易寻烟倏地双膝一软,竟然跪了下去,继又朝前栽倒,仆伏在地。

「她……她是谁?怎么如此了得?」小玄瞠目结舌。

「魔奼女,魇鸢车。这妖妇定是七邪界四大司祭之首勾魂邪姬碧怜怜。」李梦棠花容苍白地继道:「七邪界最可怕的魔头之一。」

第六回 风暴前夕

「老东西,如果不是午大司祭在此,你可就闹笑话了。」碧怜怜轻哼,她只随随便便地立着,便自婀娜生姿风情万千。

「这厮竟然冒此大险,引天雷之力来与老夫拼命!」万毒老君甚是狼狈,恨恨地盯着趴伏地上的易寻烟。

「命都快没了,还会怕冒险么?」碧怜怜轻启朱唇道:「我倒是佩服他借用天雷之力的功夫,竟然运用得如此娴熟巧妙,不但会引,还能与本门功法结合得天衣无缝,怕是平日里专门攻研过的。」

灌丛后的小玄与李梦棠听得心头一凛,皆自暗讶。

「当真不要命了!玄门自命正道,却也修习这等旁门左道的恶法!」万毒老君哼道。

小玄悄忖:「听师父说,雷力种类有万千之数,便是雷府诸神乃至太乙大罗亦无法尽数掌握,阿萝也说过,真正的修为高深之士皆忌动辄使用雷法,况且借用天雷之力,师伯他竟会冒此大险去修练?」

「这厮我要了。」碧怜怜道。

万毒老君猥琐笑道:「尽管拿去,他损绮绮的真元,这下连本带利取回来。」

「绮绮?」小玄心中惊疑:「五姐姐就叫绮绮,小魔君说她是界中首座大司祭之女,而这妇人便是七邪界的大司祭,也姓碧,难道她是五姐姐的……」

「师伯……」李梦棠低低悲唤,目中泪水盈盈。

小玄瞧了瞧她,悄叹一声,毅然从灌丛中立起。

「你做什么?」李梦棠吃了一惊,急忙拉他蹲下。

「我去看看能不能抢走六……抢走你师伯。」小玄道。

李梦棠满怀感激,道:「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的。」

「那也未必!」小玄道,心中虽无把握,但此刻战欲如炽,竟无丝毫畏惧。

「不成的。」李梦棠摇头:「这三大魔头厉害无比,绝非之前那些邪秽可比,你万万不可出去,否则不但救不了人,还会白白将性命搭上。」

「那你……」小玄望她。

「眼下也只有等我回去报与教中尊长,日后再来救人。」李梦棠紧咬樱唇,几欲咬出血来,凝视着他道:「谢谢你啦。」

小玄也怔怔瞧她,心头怦怦跳动:「她还从没这样看过我哩……」

「还有。」碧怜怜忽指着丈逾处的巨大蓝色光球,道:「这几个我也要了。」

「这几个?」万毒老君面上顿露难色:「这几个大司祭也要?听闻眼下还没着捉着玄狐,老夫要拿她们回去拷问。」

「还是由我来拷问好了。」碧怜怜笑吟吟道:「若是给申大长老拿去,万一怜香惜玉起来,那便问不出东西啦。」

「他们说的是谁?」小玄与李梦棠听得云里雾里,心皆惊疑不定。

万毒老君老脸微微一红,沉吟道:「这个……」

「倘再婆婆妈妈,以后再也别上勾魂岭。」碧怜怜突沉下脸。

万毒老君竟似畏极,立刻笑道:「好好好,碧大司祭既然这么想要,老头子岂敢再争,拿去拿去,通通拿去!」

碧怜怜面色稍缓,道:「你也莫要心疼,我近来新修一法,亟需有一定根基的鼎器炼做魔奼女,这几个仙家门人修为不差,而且元阴定然纯净,正合我用。」

「哦?」万毒老君应,倏地面色一凛:「莫非你在炼那……」

碧怜怜美目灼灼地瞪着他,眼角飞快地掠了旁边的午十一眼。

午十正怔怔望着悬浮身前的琴,似乎还在为先前断掉的两根琴弦心疼。

万毒老君立时闭口,神情却煞是古怪。

「所以啊大长老莫要心疼,待我把这几只仙家鼎器淬炼成魔奼女,日后定请长老到勾魂宫来受用。」碧怜怜笑道,这一展颜,登时妖娆绝伦百媚横生。

小玄远远望着,竟然一阵神魂颠倒。

万毒老君哈哈一笑,掩不住喜色道:「炼做魔奼女更好!炼做魔奼女更好!大司祭切莫忘了今日之言啊。」

碧怜怜转首望晌午十,笑吟吟娇声道:「午大哥,你怎么说?可不可以把这几个……」

谁知她话没说完,午十已抱琴于怀,转身便走。

他银发覆面,看不见表情,只是四处的枯木及遍地的败叶令他远去的背影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萧瑟落莫。

直至他的身影在林木间消失,万毒老君这才再次开口,秽笑道:「那木头早已心如枯槁,又怎会对这几个娘们感兴趣,你问他做甚么?」

「废放少说,还不快把你的脏东西收了。」碧怜怜掠了一眼巨大光团。

万毒老君遂运魔功,两条大袖齐朝蓝色光团挥去,登见光团散飞出道道艳蓝光。如抽丝剥茧给吸入他的袖口之中。

巨大的蓝色光团迅速分解,转眼间便消失过半,忽然从中跌滚出几个人来,个个眼睛紧闭,肤呈艳蓝,赫是崔采婷、雪涵、程水若、夏小婉与摘霞。

小玄同李梦棠大惊失色,险些便从灌丛后跳起来。

碧怜怜从怀内取出一方帕子,口中念念有词,倏地朝空丢出,那帕子飞上空中,竟然迅速变大,眨眼已有丈逾见方大小,上边绣着诸天星宿及许多繁异符纹,不时有丝丝细弱的绿芒游离而出。

「等等!」万毒老君叫道:「待我把毒收净,莫把的你宝贝蚀穿了!」

碧怜怜微微一笑,道:「放心,剩下的这点毒坏不了我的星罗帕。」兰指掐诀,空中巨帕忽地绿光大放,罩住了地上的易寻烟与崔采婷众师徒,紧接绿光骤亮,连同地面数人一齐不见,显然皆给摄入帕中。

「不把毒去尽,她们全都会死的!」万毒老君又道。

「我自有办法。」碧怜怜自信满满道,抬手朝空一招,帕子便飞了下来,回到她手上之时,已经复归原先大小。

「我的蚀魄神光又有进境,非前能比,你可莫要逞能。」万毒老君瞪着她道。

碧怜怜将帕收回怀内,道:「你就放心好啦,其实啊人家正要借用你的蚀魄神光之毒,去把她们炼成一种新的魔剎女。」

万毒老君目瞪口呆,小玄与李梦棠更是又惊又怒。

碧怜怜咯咯一笑,娇声道:「今儿多谢大长老啦。」话音未落,人已离地而起,裳带飘飘地飞向悬浮于空的魇鸢车。

小玄猛又立起。

「不行!这妖妇精通媚惑之术,更有一根鬼神皆惧的魔尾,就连专诛邪魔的天道阁阁主诛魔大帅也忌她三分,千万硬拼不得!」李梦棠急忙捉住他的裤脚。

「我不硬拼。」小玄道,挣脱裤脚,飕地纵起,消失在顶上的茂密树冠中。

李梦棠跺了下足,突尔疑窦又生:「为何这人见我师门中人遭难,竟然比我还着急?」

这时碧怜怜已回到车上,李梦棠心中焦急,再也无暇细想,忽然掐诀颂念,旋见一抹青气自下升起,灌丛间已不见了人影,俄而,不远处地一棵大树前猛地窜起一条青藤,有如活物般沿着树干飞速地攀行而上……

小玄在树冠丛中疾穿飞奔,借着茂密枝叶的掩护奔向魇鸢车,他一边摘去七邪覆,一边急速地颂念着某种冗长禁咒,就在跃出树冠地剎那,整个人倏地模糊起来,待落到魇鸢车的车厢顶上之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褐毛松鼠。

这一跃轻得几无声响,八头魇鸢的拍翅之声完全掩盖住了这细小的动静,可是正要进入厢中的碧怜怜却突然抬头,轻轻地咦了一声。

小玄心中一惊,正不知是留抑逃,已见碧怜怜朝这边挥了下袖,猛觉一股柔和力道卷至,立时不由自主地向她飞去,眨眼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好可爱的小东西,怎么跑我车上来了?」碧怜怜笑道,把松鼠抱在高耸如峰的胸前,用手轻抚。

小玄先前离得甚远,便已难以自持,此刻在她怀里,只觉又暖又软,鼻间满是甜腻香气,再给她柔荑一抚,不禁筋麻骨软浑身发烧。

「既然是自个来的,说明你我有缘,那便随我走吧。」碧怜怜道,声音中似有说不尽的疼惜。

小玄一阵迷糊,几乎忘了自己为何而来。

这时,车已升上了高空,八头魇鸢齐展巨翅朝某个方向飞去。车上的风大了起来,碧怜怜转身,厢门旁两名魔剎女掀起帘幕,她抱着小玄幻成的松鼠走了进去。

小玄昏昏沉沉,不觉眼皮发涩,舒服得几欲睡去。

碧怜怜朝前行去,居然走了片刻还没停下。

小玄心觉奇怪,他睁开眼睛,谁知视线却给压在顶上的两只耸硕肥乳遮去大半,悄付道:「好厉害!妖妇此处就是与阿萝相比也不遑多让哩……」当下偷偷地把脑袋从乳缝中间钻拱出去,一望之下不禁呆住,原来所在之处乃是一个极大的像是厅堂的华丽地方,四周还有数扇垂着帘幕的门洞,婢侍模样的俏丽少女穿行其间。

碧怜怜又转了几转,穿过数间较小的房屋,走入一条长长廊道。

小玄东张西望,心中暗记经过之处的走法,忽听碧怜怜咯咯一笑:「小家伙,你乱拱什么?把人弄痒痒的。」说着一手按下,把他的脑瓜塞回乳下去了。

这回挡得更加严实,小玄半点瞧不见外边情形,不由暗暗着急,气闷了好会儿,突然周身一轻,整个被抛了出去,落在一处软绵绵的地方。

他定睛一瞧,原来是给丢到张铺着丝缎的牙床之上,床上堆着香枕锦被,四下悬着软烟纱帐。再望远处,却是个三丈长方的屋子,到处是锦缎绣帷,屋的四角又置有奇巧的兽形香炉,当中不知燃着什么东西,熏得满屋甜丝丝香馥馥,令人神飘魄醉。墙壁上赫然绘满了绵延不绝的魔鬼妖姬交欢图,姿势千奇百怪,表情或销魂或快活或痛苦,皆俱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小玄瞧得面红心跳,视线停留在距床丈许处衣橱前的碧怜怜身上,一名侍女正在服侍她更衣卸妆。

那侍女衣饰与先前瞧见的几个魔剎女略有不同,颈上的链子赫是由一颗颗不知什么材料雕琢成的小骷髅头串成,腰肢极细,脐眼嵌着只碧绿玉蝎,左眼眼角下边有颗黛色痣儿,年只十三、四的光景,模样却极是妖媚。

碧怜怜拔簪摘珠,放入侍女托着的妆匣,散去头顶的飞仙髻,接着脱下外边的玉色芙蓉罗,露出一身白晃晃的肌肤,泛着乳似的晕润光泽,在那条触目心跳的绣着五毒图案的淡墨纱的笼衬下,愈加勾人魂魄。

「不单身材,就连肌肤也与阿萝十分相似哩……」小玄胡思乱想,殊不知,这种呈乳质的肌肤正是双修采补一类功夫修练至炉火纯青的共有特征。

侍女正要将脱下的玉色芙蓉罗放入衣橱之中,碧怜怜忽道:「小钩子,你把星罗帕取出来,放入销魂匣里收好,里边捉了人,回宫后我要用的。」

那叫小钩子的侍女应了,探手入衣将星罗帕取出,从旁边梳妆台上拿起一只似是玉质雕刻花纹的墨色匣子,颂念禁制打开,将星罗帕放了进去,然后合上匣盖放回梳妆台,又跪下去服侍主子脱裙子。

小玄眼睛死死地盯着放在梳妆台上的匣子,心中一阵剧跳:「我若这时突然出手,不知能不能放倒这两个婆娘……」

碧怜怜褪下了下边的水波碎芙蓉裙,仅余一条薄如冰绡的水藕色纱裤,赤着足婷婷袅袅地朝牙床走来。

小玄赶紧收回视线,把头低下。

碧怜怜跪到床上,俯下身子把松鼠抱了起来,笑道:「你低头做什么哟,难不成你这小家伙也会害羞?」

小玄不知如何是好,唯有继续垂头。

碧怜怜笑吟吟地端详着手上的小松鼠,突把它拎离身处吊着,搔首弄姿地妖娆道:「小东西,你瞧瞧人家美不美?身子迷不迷人?」

小玄一阵惊慌,心里暗骂:「你这骚婆娘,对一只小动物发什么姣啊?」

不过骂归骂,此际的他周身血沸,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

碧怜怜拎着他在空中悠悠地晃了一晃,又道:「小东西,你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奶奶啊?」

小玄一愣,竟见妇人粉肩一缩,滑下了半边纱子,露出里边的银纹牡丹抹胸,接着用手朝下轻轻一拉,一只无比肥美的巨乳登时跑了出来,彷佛有什么无形之物支撑,竟然弹弹颤颤地凭空挺翘着,悠晃半天还没停住,荡漾出一波波撩人白浪,简直嫩到了极点。

小玄目瞪口呆,一阵口干舌燥。

碧怜怜嘻嘻一笑,道:「看样子是想吃哩,好吧,奴家就喂你一下。」说着用手把住一边有如胭脂凝就的润嫩奶头,粉肩一斜酥胸一送,朝拎着的小松鼠凑去。

小玄百脉贲张,不觉张大了嘴巴。

可恼的是,这时忽从外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启禀娘娘,怒天将军求见,此时正在外厅等候。」

「怒天大将军?」小玄已屡闻其名,不禁心头一凛。

碧怜怜笑容一凝,把手里的松鼠丢在床上,道:「叫他进来。」

屋外之人应声去了。

碧怜怜似乎若有所思,用指将勒在乳下的抹胸慢慢勾起,再把滑脱一边的淡墨纱子拉好,从床上下来,走到大床旁侧一张铺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皮毛的椅子上坐下。

小玄松了口气,心底却抑不住隐隐有些失望。

没过多久,便见帘子一掀,有个巨大的影子从门洞猫身钻入。

小玄望去,只见来者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竟有七、八尺高,阔面无须,粗浓的眉下一双眼睛厉芒闪闪,与紧锁的眉头、紧闭的嘴唇构成一副慑人的威严之相。

他肩披大袍,内着甲冑,裸露的手臂肌内虬结,十指骨骼粗大异常,浑身上下似乎蓄满了令人生畏的力量。

碧怜怜雍容地端坐椅上,肘放扶手,面无表情乜眼瞧他。

小玄心中泛凉:「怎么这般倒楣,紧要关头突又冒出来一个如此扎手的魔头来?硬来怕是不成了……」

「大司祭安好?」怒天大将军鞠身作揖,举手捉足皆呈龙虎之相。

碧怜怜却道:「大战在即,将军跑奴家这来做什么?」

怒天大将军哈哈一笑,道:「难得与大司祭同行,本帅自然要赶过来伺候啦。」

「别在我跟前油嘴滑舌。」碧怜怜瞪了他一眼,道:「今次之战非同小可,你准备的怎样了?」

「一切顺利,巨竹谷已是砧板上的肉,就等我们一刀切下去了。」怒天大将军应,大手一挥道:「总攻时间,定在明晨寅初。」

小玄大吃一惊:「他们要攻打巨竹谷?」

「巨竹谷的防御能力诸界闲名,你可莫要大意。」碧怜怜冷冷道。

「大司祭放心,今次攻打巨竹谷,我共调集了三千邪尸,两万邪甲,还有一百二十艘冲霄飞舟,一十三架轰天霹雳,再加上各部好手强将,拿下巨竹谷实是十拿九稳绰绰有余。」怒天大将军自信满满道。

小玄只听得心惊脉跳:「七邪界这么快就大举反攻了,不知婀妍有没有提防……啊!死了死了!她说过明早就要离开巨竹谷去云州援助奉天侯,那定是没有防备的了!」

「听闻此次夺去巨竹谷的是妖圣的得意徒儿?」碧怜怜道。

怒天大将军应道:「没错,那妖女叫婀妍,乃原据巨竹谷的灵竹族族长之女,自幼便拜入凌霄士门下,据传聪慧过人狡黠异常,已尽得凌霄士真传。她依仗其师之威建无尽宫,霸占着虚照境,但凡入境修炼、采集者皆须由其允许方可,这些年收刮极丰羽翼渐成,近来还得到大妖界王国的许多资助,实力已非寻常妖族可比。」

「万劫真君自建立了妖界唯一的王国以来,一直网罗各界人才,近年又大力发展军力及或明或暗的资助八方,可谓居心叵测啊。」碧怜怜沉吟道。

怒天大将军点头道:「这厮野心定然不小。本帅怀疑,那小妖女今次之所以敢动巨竹谷,恐怕就是那家伙在背后撑腰。」

「元老会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碧怜怜黛眉微凝道:「自魔君殁于玄狐之手及天界两度进犯后,吾界元气已是大伤,眼下最是不宜大动干戈之时。」

怒天大将军道:「但巨竹谷虽小,却是诸界觊觎之地。巨竹谷的资源、机关及工艺对我们有莫大的帮助,宝瓶竹是打造冲霄飞舟、轰天霹雳必不可少的材料,这两大攻城拔寨的利器也是因为巨竹谷的无双工艺才威力倍增的。」

「你说……」碧怜怜闭眼道:「如果妖界想要扩张,会挑何方何界最先动手?」

「这个无甚疑问,多半便是吾界了。不过大司祭放心,今次便是万劫真君亲临,本帅也决绝不惧!」怒天大将军傲然道。

小玄心道:「巨竹谷原本就是属于灵竹族族人的,婀妍分明是为了夺回家园,这两个魔头想得有点多了……」

「若是万劫真君亲临,你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了。」碧怜怜叹道。

「那厮真有那么了得?」怒天大将军道。

碧怜怜瞇起眼瞧了瞧他,道:「绮绮这些年为少主找药,去过的地方不少,期间顺道收集了许多资料,种种迹象表明,妖界的实力正急剧膨胀,而且万劫真君修为的深浅至今无人知晓,从几处零星资料判断,怕是不在小妖后之下。」

怒天大将军听得眉头大皱,道:「听闻前阵子妖界为了争夺先天太玄,不借大举出动与天界及西方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开战之势,其后小妖后又不知因为何事与地界仙祖之一的玄教教主重元子出手争斗,落得个两败俱伤,妖界眼下怕是自顾不暇。」

小玄听得云里雾中,心中大奇:「妖界为了先天太玄与天界及西方对峙?我怎半点不知……还有教尊怎么跟小妖后打起来了?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盼是如此了。」碧怜怜道:一我又听人传,除了水火难侵坚不可摧,巨竹堡还有一种匪夷所思的能力,说是整座堡垒如同活物般有自愈之能,倘若此传非虚,那就棘手之至了。」

「这个确非虚传。」怒天大将军微笑道:「本帅已经证实了。」

碧怜怜哦了一声,见他似乎话中有话,是以闭嘴往下听。

「千臂老儿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巨竹堡失陷那夜逃了出来,卜长老命他到本帅这里听命。」怒天大将军顿了下,从容道:「他已把巨竹堡的地形、布防及所有秘密告诉了我,原来巨竹堡所俱的自生自愈能力完全来自太碧的阴脉。」

「太碧的阴脉?太碧还有阴脉?」碧怜怜微诧。

「太碧的阴脉就隐藏在巨竹堡的中心地底,灵竹族人从它身上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巨竹堡最初就是因其而建,历经千百年,方从开始的零散建筑逐渐发展到如今的宏巨规模。」怒天大将军道。

碧怜怜黛眉一挑,道:「太碧有阴脉,千臂老儿怎么没报与元老会?」

「想必是暗存私心了,不过那厮今已形神俱灭,追究不得了。」怒天大将军道。

「如此说来……」碧怜怜瞇眼道:「只要破坏掉那所谓的太碧阴脉,便能废除巨竹堡的自愈能力?」

「正是如此。」怒天大将军点头:「因此我决定于明日开战后,命千臂老儿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带路,派遣一支精锐趁乱突入巨竹堡的中心,将那太碧阴脉暂时封闭或干脆彻底破坏。」

「他们也知道了巨竹堡的罩门了……」小玄冷汗直冒。

「可是巨竹堡内必然守卫严密机关重重,你有把握成功?」碧怜怜盯着他道。

「没有。」怒天大将军微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碧怜怜面上掠过一丝疑色,忽地省醒道:「你在打我的主意?」

怒天大将军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我组织了一队精锐,全是以一敌百的好手,但此策事关重大,不容半点闪失,因此,只有请碧大司祭您出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去。」

「我说呢,将军为何突然大驾光临!」碧怜怜玉容一冷,提声道:「卜长老要我助你没错,可是没叫我做你的先锋官,更没叫我深入敌后以身涉险!」

「大司祭莫恼,此策但成,巨竹堡唾手可得。」怒天大将军接道:「这次元老会命令我挂帅攻打巨竹谷,事成之后,巨竹谷便肯定由我接管,这对你我皆有莫大的好处。」

「这对大将你确有莫大的好处,于我却有何干?」碧怜怜轻哼道。

「这干系可就大喽。」怒天大将军微微一笑:「界中谁都知晓,大司祭您与千臂老儿可谓水火不容,如今给他霸住的巨竹谷即将易主,而本帅又是从来就站在大司祭这一边的,拿下巨竹谷会没有好处么?」

碧怜怜凝视着他,忽笑:「你从来就站我这边?」

怒天大将军凑前一步,笑嘻嘻道:「难道不是?」

碧怜怜骤又绷起了脸:「别跟我嬉皮笑脸,大将军的心思我可是到现在都瞧不明白呢……依我瞧啊,你倒是站我对面多一些。」

「此话怎讲?」怒天大将军两手一摊,作委屈状道:「这可就冤啦。」

「冤么?」碧怜怜轻哼道:「上次绮绮跟黛小媚争任巡察使,大将军支持的可是那只狐狸精哩。」

「这个……」怒天大将军吞吞吐吐。

「还有,前年那狐狸精回娘家时,听闻大将军鞍前马后的伺候,可谓费尽心力,叫奴家心里边都在猜疑——」碧怜怜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大将军是不是从她那儿得到了什么甜头哩。」

「这是哪跟哪的事啊!」怒天大将军叫了起来,怒气冲冲道:「越说就越冤了,上次护送那小贱人回去,还不是因为少主亲下的命令么?说什么要害她的人很多,否则以吾堂堂七邪军大元帅的身分又岂会去干那窝囊事?」

碧怜怜面无表情地端详着他,似在琢磨着什么。

怒天大将军瞥了旁立的小钩子一眼,忽肃容道:「好吧!趁今儿本帅就在大司祭面前表明心迹,只一句。」

碧怜怜眉梢微微一扬,等着他说下去。

怒天大将军停了须臾方道:「少主伤病甚久,虽然吾界上下尽心尽力,但仍始终不见什么起色,近又为白眉玄鼠的破真玄珠所伤,可谓风中残烛随时将熄……」

碧怜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怒天大将军把声音压至极低:「少主之后,二妃当中,本帅支持的一定是绮绮。」

碧怜怜眼睛一亮,蓦尔笑靥如花,她容颜至媚至丽,登时艳光四射满室生辉。

不仅床上的松鼠小玄看呆了,就连怒天大将军亦目不转睛,喉节上下滚动,似在悄吞口水。

碧怜怜咬住了笑,娇滴滴地哼道:「莫不是大将军在哄奴家欢喜吧?」

「既然大司祭不肯相信……」怒天大将军居然立刻立誓:「皇天后土,吾界诸尊,若我怒天大将军适才之言有半点虚假,便教我神形俱灭万世不入轮回!」

「好啦好啦,人家信你便是。」碧怜怜笑道。

「其实卜长老与申长老早已稍略提点过本帅了,个中厉害大势所驱,本帅岂会不知。」怒天大将军低声道。

「大将军果然是个明白人。」碧怜怜往后一靠,娇声道:「好吧,奴家明儿就为将军冒回险好啦,不过我不要你的人手,只消带我自个的人便成。」

「行!只要大司祭肯出手,巨竹堡便是那囊中之物。」怒天大将军喜道。

「你回去吧,准备得仔细点,别等明儿出什么漏子误了大事。」碧怜怜道。

怒天大将军盯着她,却仍立着不动。

「还有事?」碧怜怜抬眼望他。

怒天大将军又瞧瞧旁边的小钩子,道:「还有一桩极重要之事。」

「你只管说,小钩子如我影子,不碍事的。」碧怜怜道。

怒天大将军倏地跪下,猛然扑到她的跟前,两只大手将妇人莹白圆润的双足捧抱在胸前,俯下头胡吻乱啃起来。

碧怜怜吃痒缩脚,谁知却给紧紧拿住,咯咯娇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怒天心里边深慕大司祭许久,日夜渴思,今日还望大司祭垂赐一回。」怒天大将军涎着脸道,他原先威风凛凛,此刻却突然变成了向主人乞怜讨欢的猫儿一般。

「不行,你放手!」碧怜怜摇首挣拒。

怒天大将军却如熊扑般腾身暴起,不由分说地把她压在椅子里。

「你听我说啊。」碧怜怜娇嚷,用手推他。

「你说你说!」怒天大将军道,两手却尽在妇人身上乱摸乱掏,喘息越来越粗浊。

碧怜怜媚眼如丝道:「告诉你,想必你也知晓,本司祭可是识得采补之术的,若再硬要,当心人家恼起来把你精元吸光光哦。」